02.

　　关于高一（20）班的风言风语，叶修也是有所耳闻。

　　每所高中都会有一些学生，中考成绩不怎么样，但父母长辈爱子心切，四处找关系托人送红包，硬塞进学校里。他们甚至比择校生还要让老师头疼，所谓的择校生好歹也是投档没到分数线的前几名，贴点钱就当是买了几分。但关系生不仅成绩不行，一个个又是官二代富二代，打不得骂不得，哪个老师都对这样的学生避之不及。

　　叶修所在的一中不仅躲不过这样的学生，还是重灾区。毕竟是市里最好的学校，哪个有关系的不想把自己的孩子塞进来？

　　据说，20班就是这些学生的聚集地。

　　不过，刚才那个男生，竟然是关系生吗？

　　叶修想了想他的样子，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中的，是方才男生走廊上回过头露出的微笑，但下一秒，马上又变成了夜幕之中他冷眼看着满地哀嚎的人的模样。

　　他穿着很简单的白色T恤衫和牛仔裤，样式简单，没有花纹也没有特殊的设计，如果不是T恤上染着鲜红的血，这个人在看多了花枝招展群魔乱舞的叶修眼中，大概一点也不起眼。

　　他会是富二代官二代？不可能，就连叶修这种懒得在穿着上花功夫的人，穿出来的衣服也不会是那样的。他不花心思，自然会有人给他的衣柜里塞满高逼格的衣服。

　　不过到上午第三节课才来上课，确实像有恃无恐的少爷做派。

　　叶修闭着眼瞎琢磨了一会儿，可惜没等他琢出一个结果，下课铃响了。

　　方锐突然大喝了一声：“我想到了！”

　　叶修被他吓了一跳，睁开眼盯了他几秒：“想到什么了？”

　　“瞎话的后续啊！”方锐说，“鬼用宝马i8把一群人砸扁了！”

　　“哦。”叶修应了一声，逆着三三两两散出来的学生往教室里走，“然后呢？”

　　“然后，鬼就把那些人都吃了！”方锐跟在他后面说。

　　“嗯。”叶修又应了一声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一句话，回头看了一眼方锐，就见他两眼亮闪闪地看着自己，就像在期待评价一样。

　　叶修反应过来了：“没了？”

　　“没啦。”方锐说，“人都吃完了。硬要说然后，就是你被血腥的场面刺激得一晚上睡不好觉。”

　　叶修无语：“就这样？”

　　方锐理直气壮：“鬼故事啊，你还要怎样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叶修摆摆手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，“随便吧，你高兴就好。”

　　第四节第五节是体育课。一中的体育课已经开始效仿大学，开了羽毛球、乒乓球、排球等各类专项课程，供学生自由选课。20个班被分成4个时间段，四个星期的集体素质锻炼之后，也就是从今天这节课开始，他们将分别进入专项课程的教学。

　　叶修抢课的时间晚了，热门的课程比如篮球都已经满员，他不得不在游泳、健美操、啦啦操中选一个。

　　还用选吗？

　　叶修从抽屉里扯出一个袋子，里面装的是泳裤泳镜泳帽。他站起身就看到方锐从包里拿出一个乒乓球拍，还特得瑟给他做了个挥拍的动作。

　　“新买的？”叶修挑眉问。

　　“是啊！”方锐嘿嘿笑着跟上来，“不是我吹，我这黄金右手配上这把神兵利器……”

　　“你和我有吹的必要吗？”叶修说，“你赢过我？”

　　“草！”方锐叫了一声，“老叶你等着，这学期体育课上完看我怎么收拾你！”

　　“恭候大驾。”叶修不咸不淡地回道。

　　一中的游泳池在室内，体育馆一楼。集合地点在游泳池外面的体育馆室内场地。这片场地同时有两个篮球场和一大片的羽毛球场。不过篮球课是在室外篮球场上，所以他们游泳班的人就在室内篮球场上集合。

　　叶修草草扫了一眼已经到场的学生，看到几个同班同学，男生女生都有。

　　他身后两个男生正在窃窃私语：“我听说一中的游泳课男女生不分开上。”

　　“游泳池只有一个，怎么分开？”

　　“嘿嘿。”

　　“那个身材不错哦。”

　　他们开始偷偷点评在场的女生，听了两耳朵叶修就无视了他们俩的声音，他对看妹子没什么兴趣。

　　距离上课铃响还有不到一分钟，又有一波学生涌进体育馆。多半是上一节课老师拖堂了，叶修往入口处瞄了一眼，有些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。

　　这波学生是20班的？20班的老师还会拖堂？

　　加速版的树懒先生空着手，慢悠悠地缀在同学们的后头走进体育馆。他什么也没拿，叶修一时猜不到他报的是羽毛球班还是游泳班。

　　上课铃响了，最后这群学生也迅速地到了集合地点，只有树懒先生依然不紧不慢，绕过了羽毛球班，往叶修的方向走来。

　　站在队伍前头的老师喊了一声：“游泳班的学生快点！”

　　树懒先生仿佛没有听到，依然慢悠悠地走着。

　　“你是不是游泳班的！”老师指着他喊。

　　树懒先生回了一声：“是！”

　　“那你快点！”老师说。

　　“老师，我脚伤了！”树懒先生喊，“走不快，只能慢慢走！”

　　老师皱着眉，暂时信了他的话，没再说什么，转过头开始对已经集合的同学说明课程要求和上课规范。

　　当他说到“为了节约时间最好你们都把泳衣穿在衣服里”的时候，底下的学生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。叶修跟着弯了弯嘴角，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影挨了过来。

　　“嘿，好巧。”树懒先生把一只胳膊搭在叶修肩上，在他转头时冲他咧嘴一笑，“又见面了。”

　　叶修点了下头：“叶修。”

　　“苏沐秋。”苏沐秋笑道。

　　“你脚没事吧？”叶修瞥了一眼苏沐秋的腿，但是在宽大的校服裤的遮掩下，他什么也看不出。

　　“没事，你早上不是问过我了吗？”苏沐秋说。

　　“我刚问的是你的胳膊。”叶修指指他垂在身侧的左臂。

　　“哦，对，睡了一觉有点记不清。”苏沐秋点了下头，“我脚扭了一下，不严重。”

　　“哦。”叶修应了一声。

　　看起来树懒先生的性格还是挺开朗的，而且自来熟。叶修只是先前关心了他一句，这会儿他就能把胳膊搭叶修肩上了。

　　苏沐秋长得很不错，叶修不怀疑自己刚刚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他，是因为他的模样太显眼。他似乎很爱笑，笑的时候更好看了。他的衣领已经翻出来压好了，穿着校服的样子，看起来和普通的高中生并没有什么区别。再配上他自来熟的性格——如果不是叶修亲眼所见，叶修大概也想不到这个人有那样的一面。

　　其实苏沐秋跟他勾肩搭背的主要原因，还是因为他脚扭了，想找个地方靠一下吧。但他为什么不找自己同班的同学，反而选择一个统共才见了三次面的半生半熟的人？和同学关系不好？还是想借机和叶修认识一下？

　　叶修发现自己有好多问题想问这个神奇的树懒先生，但问哪个好像都不太礼貌。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，忽然苏沐秋把搭在他肩上的手一收，举了起来。

　　叶修回过神，发现周围的学生已经举手举了一片。

　　“干嘛呢？”叶修问苏沐秋。

　　“叫不会游泳的人举手。”苏沐秋回答。

　　“你不会游泳？”叶修说，“那为什么要报游泳班？”

　　“为了学游泳啊。”苏沐秋笑起来，“你会游泳，干嘛要报游泳班？”

　　“看来我们班会游泳的人还不少。”老师在前方中气十足地说，“不会游泳的，仔细看好谁会游泳啊，方便抱大腿。课上学生多，老师没办法关注到每位同学，你们有问题也可以找会游泳的人。”

　　“哦，你是来当助教的。”苏沐秋笑道。

　　叶修把到了嘴边的“我抢课晚了，不上游泳就得去跳操”给咽了回去，说：“是啊，苏同学注意抱紧大腿。”

　　苏沐秋拽着他的胳膊笑弯了腰。